临时政府高等教育代理部长纳迪姆对禁令作出解释称,一些女孩“没有男性陪伴”,一些女孩“不注意戴头巾”,还有一些女孩学习的专业“与其他女孩不一样”。阿富汗的文化尊严”。 其中包括“工程与农业”。 不过,许多宗教人士表示,根据伊斯兰法,女性与男性有同样的接受教育的义务。
“没想到塔利班实行如此落后的政策,反而害了自己。禁止女性入学,会让学生团体成为他们的敌人,让每个家庭成为他们的敌人。” 阿富汗当地女性活动人士马达尼(化名)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近一年多来,马达尼多次与塔利班高官就妇女权益问题进行沟通,并在联合国阿富汗妇女问题会议上发表讲话。 她说,阿富汗的问题不仅在于塔利班的具体政策,还在于根深蒂固的落后观念。 “只有教育和知识才能改变这一点,这符合所有阿富汗人的利益。”
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2022年12月20日指出,阿富汗需要确保妇女的工作权和受教育权。 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张军表示,阿富汗妇女女童接受教育和就业的权利应得到保护,中方期待阿塔努力回应国际社会关切。
阿富汗官方通讯社巴赫塔尔通讯社12月26日报道,临时政府副总理卡比尔在会见私立大学协会董事会时表示,政府并不反对妇女接受教育,并正在努力“结束延误”。 临时政府部长德拉瓦尔12月28日表示,“神职人员正试图根据伊斯兰教法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2022年10月13日,阿富汗喀布尔,一名女警卫在喀布尔大学入学考试前对学生进行搜查。图/视觉中国
“我们打败了美国”
“一开始我有点乐观,”马达尼回忆道。 2021年8月15日,塔利班攻入喀布尔,阿富汗前政府垮台,但预期的社会动荡并未发生。 塔利班改善了安全状况,与上届政府相比,被谋杀的妇女人数有所减少。 “我们很高兴,认为如果塔利班更加温和或者有一些灵活的政策,人们会在一定程度上支持新政府。”
塔利班采取了一些与 20 世纪 90 年代刚掌权时不同的措施。 带枪的士兵并没有立即开车送妇女回家。 许多在当时临时政府任职的阿富汗人向《中国新闻周刊》回忆,塔利班入城后,包括一些女性部门负责人在内的前官员继续工作。 一名塔利班指挥官告诉马达尼,新政府尚未最终组建,“未来可能会有女性担任高级职务”。
但不到一个月,大部分女官员和工作人员就离职了。 2021年9月10日,《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任卫生部长马杰鲁奇时,他对大量基层女医务人员无法上班的情况深感困扰。 这可能源于女性旅行政策的变化。 马达尼回忆说,她最初获得了新政权颁发的驾驶执照,但一周后,她在一个检查站独自开车时被塔利班士兵拦住。 马达尼被告知:“打电话给你的亲戚,让他们开车送你出去,然后你才能出去。”
紧接着,迈达尼开办的女性扫盲班在政权更迭后持续了20多天,却被当地塔利班官员要求暂停开课。 与此同时,喀布尔街头的妇女广告遭到勒索,越来越多的城镇和村庄听到要求妇女不得单独外出或上学的消息。 曾担任喀布尔省副省长的阿富汗女性领导人优素福当时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塔利班搜查了喀布尔一些女官员的住所,并在学校和办公室将男女工作人员分开。 “此外,塔利班官员已明确表示,他们的内阁中不会有女性。”
全国各地都爆发了抗议活动。 迈达尼会见了塔利班州长,要求他释放被拘留的女性抗议者。 州长同意了,两人讨论了阿富汗妇女的未来。 “我明确告诉他,妇女并不是走上街头反对塔利班政府,因为事实上上届政府并没有充分保障妇女权利。我说我们同意与宗教有关的条件,我们愿意妥协,我们愿意穿罩袍,但我们想要教育、工作和行动的自由。”
“当我问任何问题时,他一再自豪地说,‘我们打败了美国。’” “我无法理解这和我的问题之间的联系。所以我提到了女学生以及我是否可以继续教她们。他说,请等我们宣布政策。”马达尼回忆道。
迈达尼的愿望最终实现了,越来越多的女性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2022年3月,临时政府一度在全国恢复女性入学权利,但不少学校被要求采取“身体隔离”措施。 5月,临时政府发布指令“建议女性从头到脚都穿着罩袍”。 12月,临时政府高等教育部和教育部发布命令,暂时禁止妇女在大学和培训学校学习。 临时政府经济部也在12月24日发布命令,禁止妇女在国内和国际非政府组织工作。
当地媒体报道称,政府列出了所有教育机构的名单,并一一发布了通知。 学生们哭着说:“他们要求我们戴头巾,我们就戴了;他们要求我们得到家人的许可,我们得到了。现在为什么呢?” 此外,截至2022年12月27日,至少有四家国际非政府组织在阿富汗的人道主义援助工作因禁止女性工作人员而停止。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和无国界医生组织也表示,如果没有女性工作人员,他们将无法开展工作。
这并不令马达尼感到意外,他指出,在喀布尔街头,针对教育禁令的抗议活动一次只有几十人参加。 “与去年9月的抗议活动相比,当时有数百名女性参与抗议,街头抗议的人数急剧下降,”她说,“因为一年多过去了,女性已经不可能再参与了。”在家外聚集讨论公共问题。 社交媒体上更大的女性群体也遭到追踪和威胁……这不是突然的政策变化,而是一系列变化的结果。”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不少伊斯兰宗教人士公开批评临时政府的新政策。 阿富汗神职人员穆夫提·阿赫塔尔指出,根据伊斯兰法律,教育“是男性和女性的共同义务”。 喀布尔的另一位伊斯兰学者瓦津强调,“伊斯兰教法中没有任何地方规定妇女不能住在单独的宿舍里。这种事情在伊斯兰教法中从未出现过。”
2022年12月22日,在阿拉伯世界颇具影响力的埃及爱资哈尔大伊玛目塔耶布公开对阿富汗临时政府的新政策表示“深切遗憾”。 他说,这违反了伊斯兰教法,该法规定“男人和女人,从摇篮到坟墓,都必须追求知识”。
阿富汗媒体报道称,面对国内外的反对,临时政府正在重新考虑允许妇女接受教育。 大学讲师穆萨维·姆布利警告说,如果妇女无法接受高等教育和技术教育,阿富汗未来几年将面临严重的人力资源短缺。
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指出,自2021年11月以来,已为阿富汗当地45家医疗机构提供支持,这些机构的10483名医务人员中约有三分之一是女性。 “显然,如果女性无法完成各个医学专业的学习,这将对阿富汗各地医疗服务的提供产生更严重的影响,使数百万人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
陷入僵局的“包容性”对话
为什么最初对女权表现出积极态度的塔利班逐渐收紧限制? 分析指出,这与更广泛的包容性政府谈判陷入停滞有关。
从2021年8月开始,妇女权利、少数群体权利等问题将被纳入阿富汗组建包容性政府的谈判议程。 阿富汗伊斯兰人民党谈判代表之一、领导人哈迪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与90年代相比,现在的塔利班领导层与国际社会的接触更多。 多哈办事处的领导与世界各国有着长期的合作关系。 保持沟通,“他们知道阿富汗在经济上依赖国际体系,需要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 组建包容性政府、保护妇女权利、打击恐怖组织被国际社会视为承认塔利班政府的先决条件。
在此背景下,哈迪曾与刚刚进入喀布尔的塔利班领导人哈利勒·哈卡尼谈论过女权问题。 “我提醒哈卡尼,如果阿富汗母亲受到教育,阿富汗现在的情况会更好。 巨大差距。 哈卡尼做出了积极回应。”
“但同时不要忘记,有很多普通塔利班成员甚至在圣战中失去了家人。当塔利班领导层考虑新政策时,基层塔利班士兵会认为这样的改变违背了圣战的初衷。” ” 这是最大的不确定性,”哈迪说。
当包容性政府谈判开始时,《中国新闻周刊》问一位名叫马赫迪的塔利班中层官员:国际承认和伊斯兰教法原则哪个更重要? 马赫迪说:“伊斯兰法是不可改变的,背离伊斯兰教义是一种罪过。我们永远不会背离我们的宗教和文化。国际社会应该尊重我们的宗教、文化和价值观。”
一位与塔利班谈判代表关系密切的前官员也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塔利班一直坚持在“保护塔利班承认的伊斯兰教法”的范围内进行公民权利等具体问题的谈判。
导致包容性谈判自2021年9月以来长期陷入停滞。在此过程中,阿富汗的内外环境也发生了变化。 马达尼指出,过去一年,阿富汗境内开展了越来越多符合塔利班意识形态的宗教传教活动。 “每一次讲道都在改变当地管理者对妇女权利等问题的看法。”
另一方面,塔利班寻求国际承认和援助的进程将在2022年取得更大进展。2022年以来,塔利班代表多次前往北欧和多哈,与许多欧美国家政府和国际组织就以下问题进行谈判:人道主义援助和资金解冻。 联合国系统各机构在阿富汗的援助活动也已基本恢复。 2022年1月,联合国及其合作伙伴呼吁为阿富汗提供超过50亿美元的资金。
马达尼指出,国际援助的恢复让一些塔利班官员感到,即使不推进包容性谈判议程,阿富汗也不会被排除在国际社会之外。 哈迪认为,当阿富汗遭受干旱和流行病、一半以上人口在饥饿中挣扎时,停止国际社会对政治议程的援助无助于问题的解决; 同时,只有与塔利班保持联系,塔利班才能了解国际形势和社会诉求。
在此背景下,2022年12月21日,联合国阿富汗问题特使奥通巴耶娃在联合国安理会会议上指出,如今受到威胁的远不止阿富汗妇女的权利。 临时政府实际上“拒绝接受任何形式的阿富汗内部对话的需要”。 塔利班临时政府声称,国际社会不应干涉阿富汗内政,不应将政治问题与其他问题挂钩。
“阿富汗政府的组建具有包容性,我们正在解决各个领域的问题。” 临时政府副发言人卡里米日前表示。
阿富汗妇女的变化
塔利班禁止妇女接受教育后,迈达尼开办的三所女子“秘密学校”继续开办,教授私人课程。 她还开始计划为宅在家里的女性提供在线课程,并尝试提供“大部分学校原创课程”,从波斯语、普什图语、英语到计算机、写作等。
在阿富汗,“秘密学校”有着悠久的历史。 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抗苏入侵阿富汗战争中出现的各种宗教民族武装,大多限制妇女接受教育和工作的机会。 在塔利班1996年至2001年的第一次统治期间,他们的这些限制导致了“罩袍、斩首和石刑的高潮”。 在此背景下,阿富汗各省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女子“秘密学校”。 他们无法向学生颁发文凭,但教育水平“不逊色于真正的学校”。
然而,“秘密学校”并不足以改变阿富汗妇女的整体状况。 作为阿富汗上届政府任命的第一位女性国防部副部长,优素福坦言,上届政府并没有显着改善妇女的生活条件。 “在一些省份,女性参加工作和教育的比例甚至不足20%。 迈达尼还指出,在上届政府时期,阿富汗民众中存在很多认为“妇女应该呆在家里”的声音。
从2021年9月到现在,许多被迈达尼从监狱救出的女性抗议者在接下来的几周内被杀害。 当她向塔利班官员报告这一事件时,他们说这些女孩不是被塔利班士兵杀害的,而是被她们自己的家人杀害的。 这构成了塔利班政策取向的社会土壤。
考虑到现实的限制,一些新的大学建设计划试图做出进一步的妥协,以尊重保守的价值观。 曾留学德国的阿富汗建筑师哈利米最新发布的大学校园设计强调“尊重阿富汗规范和价值观”,在校园建设中实现“性别和身体隔离”,并为女性设立独立的医学和教育学院。 领带。 哈利米表示,这是一个帮助女性获得“与当今男性相似的教育机会”的计划。
但马达尼担心,如果国际社会不能推动塔利班在妇女权利方面做出积极承诺,一些更激进的政策可能会出现。 女性入学禁令发布后,一些省份的女性朋友向马达尼透露,当地官员已经开始进一步限制女性出行。 “只允许女性外出购买生活用品,而且必须有男性近亲陪同。”
“但阿富汗女性不会停止追求知识。阿富汗女性已经不再是20年前塔利班刚上台时的样子了。当时,大多数女性都是文盲,不了解自己的权利,也没有联系方式。”但现在,女性已成为阿富汗受过教育的人群中的一支重要力量。” 马达尼说:“对女性的歧视根源于无知,改变的唯一途径就是知识和学习。”